“嘟——嘟——”電話打通了。
電話被接了起來,“喂?我的乖孫,是你嗎?”“奶奶,你怎么每次都猜到是我啊?”“因為我們婆孫倆心有靈犀啊!爸爸媽媽說什么時候回來啊?奶奶給你做最愛吃的卷心菜。”奶奶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,皺紋從眼角延伸到花白的兩鬢,慈祥又溫柔。“不告訴你哦,爸爸媽媽說給你一個驚喜。”說著,一家三口擠下了火車。
屋外的雪花靜靜地飄著,像天空中飛舞的天使隨著微風輕輕搖擺。爸爸媽媽帶著孩子,背著行李,快走到老家的巷口,雪地上都是被踩下去的鞋印,還發(fā)出“吱吱呀呀”的聲音。孫子無意中抬頭,看見奶奶站在巷口,微風吹過她的頭發(fā),在雪中飄著十分和諧。“奶奶!你怎么猜到我們快到了?你是不是會魔法呀?好像你什么都知道。”奶奶摸摸孫子的頭,手上的繭清晰可見,“我說過哦,我們倆心有靈犀嘛。不錯,小乖孫又長高了,走,跟奶奶回去多吃點,吃得多才長得高。”爸爸媽媽也面帶微笑,回家的路上歡聲笑語不斷,“媽,您的小乖孫考試還拿了第一名呢!……”家里終于充滿了朝氣。風輕輕吹著,臘梅花的香氣從窗戶闖進來,在鞭炮聲泛濫的背景下沁人心脾。
天邊開始泛紅,奶奶端著一盤盤五顏六色、熱氣騰騰的菜從廚房走出來,把雞鴨魚肉都放在孫子這邊。開飯了,奶奶一直給孫子夾菜,從她的眼中,好像透出一抹淚光,始終微笑著看著自己的乖孫。
“多留幾天再走吧?奶奶可是一年都沒見過小乖孫了。”奶奶的眼眶似乎有些濕潤了。孫子抱著奶奶消瘦的腰,“我也不想離開奶奶。”媽媽一臉無奈摸著孩子的頭,對奶奶說道“媽,老板催我們催得緊,春節(jié)放七天假已經(jīng)很不錯了。等您的生日到了我們就回來,今年給您過大壽,好嗎?”奶奶還是松開了手,“乖孫,下次回來奶奶還給你做卷心菜。要聽爸爸媽媽的話,好好學習,然后考上大學,給奶奶爭光,乖。”風安靜地吹著,耳邊傳來的是火車的轟鳴聲,在這安靜的村子里久久環(huán)繞,不絕于耳。
奶奶的生日到了,孫子一家三口又快走到巷口,孫子遠遠看見站在巷口的,是奶奶。“奶奶?唉,我明明沒告訴你啊,我們連電話都沒打,您又知道了。我知道了,我們兩個,”奶奶微笑著,“心有靈犀。”婆孫倆同時說道。孫子張開嘴笑了,漏出新?lián)Q的大板牙。
廚房內(nèi)熱氣騰騰,廚房外聊得火熱。親戚們齊聚一堂,為奶奶祝壽。卷心菜放在孫子的面前,大家開飯了。“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”,正吃著飯,電話響了。奶奶說,“你們繼續(xù)吃,我去接。”奶奶手顫抖著拿起電話,“喂?我的小乖孫,是你嗎?”孫子抬起頭,看見奶奶美麗的白發(fā)和溫暖的笑容,“奶奶,我在這里啊?您怎么了?”他開始大哭,親戚們也都鼻子酸酸的。孫子吃著甜甜的卷心菜,像奶奶的愛把孫子卷在心里,可是此時此刻,他的心里卻很酸。
“其實,奶奶生病很久了。”夜深人靜,奶奶睡了,嬸嬸跟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。“今天那個電話是醫(yī)生打來問近況的,也許人老了,就會變得遲鈍。”嬸嬸抹著眼淚,“每次電話響了,你奶奶都會第一個去接電話,就算是在炒菜,就算是在廁所,她不讓我們接電話,一定要自己接。接到電話,她開口就問是不是她的乖孫,還被別人罵過好多次。每天一大早奶奶就出門了,等在巷口,一直到我們找她吃午飯,吃完飯她又去巷口等著,好多人都說她是瘋子。可是她改不了了,我們才帶她去看醫(yī)生,唉……”孩子哭了,爸媽也哭了,在夏日的夜晚,下著一場無聲的傾盆大雨。
也許人老了,很多事情就會變得遲鈍,可是感情不可能遲鈍,所謂的心有靈犀,不是心中總連著一根絲,不過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沒終點的守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