俠是什么?是在入世與出世的夾縫中矛盾的人,“仗義”與“超逸”是他們的共同人格。
而俠客的結(jié)局也大概可歸為兩種:一種是為了理想抱負而戰(zhàn)死,另一種就是歸隱山林。那么,在他們傷感式結(jié)局的背后,又隱藏著什么樣的精神色彩?
前者如郭靖、蕭峰。“明知其所不能而為之”。郭靖因?qū)Υ笏瓮醭闹艺\而選擇了戰(zhàn)死。
然而,就是他用血肉之軀捍衛(wèi)的襄陽城,竟被守將拱手相讓于蒙古鐵蹄。昏君無能,奸佞當?shù)馈9髠b的碧血丹心又有誰人能知?蕭峰將斷箭刺人小腹自殺的那一刻。他的腦海里回蕩著的是對契丹父老的愧疚。還是對大宋故土的不舍?不。是渴望硝煙不再燃起。生靈不再涂炭,民族矛盾消餌于無形的濟世情懷。但是。
他偉岸的身軀倒下了。換來的只是痛惜的救欺沒有人聆聽到這一驚天之舉的實質(zhì)。
后者則是大多數(shù)俠客們的結(jié)局。“天生是隱士”的令狐沖與一心爭權(quán)的武林中形形色色的政治人物斗爭之后,在《笑傲江湖》的曲聲中。
何嘗沒有“高處不勝寒”的感受?當袁承志在安邦定國的大志化為泡影。遠征異域時,內(nèi)心自有一股“英雄無用武之地”的悲槍;當連城訣的寶藏被發(fā)現(xiàn),所有人如狼似虎搶奪財寶時,狄云在師父的質(zhì)問里茫然。
由此可見,無論俠客們的結(jié)局如何,他們身上都具有一種孤獨意識。對于那些戰(zhàn)死的俠客們而言。江湖險惡,個人之力注定了失敗,但理想的追求要重于自我人格,因而他們選擇了以普羅米修斯式的悲劇命運結(jié)束肉體生命,使靈魂超脫于這個世俗星球之上。為的只是對理想的極致追求。而那些隱士們,面對江湖上的爾虞我詐,勾心斗角,“仗義”變得無能為力,“超逸”使這些俠客們急流勇退,躲進山林學陶淵明’‘采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”,像竹林七賢一般放逐個性。正是“歸去來兮,請息交以絕游,世與我相違,復駕言兮焉求!”是不同的價值觀成就了不同的結(jié)局,然而,他們?nèi)烁裆钐幍墓陋氁庾R是重合的。
江湖,是中國文字中創(chuàng)造出的人類社會政治的縮影?!缎Π两分械慕澜?,是其中的代表。正如金庸先生在《后記》中寫的:’。任我行、東方不敗、岳不群、左冷禪這些人,在我設(shè)想時主要不是武林高手,而是政治人物。
林平之、向問天、方證大師、沖虛道人、定閑師太、莫大先生、余淪海等人也是政治人物。
這種形形色色的人物,每一個朝代中都有,大概在別的國家中也都有。”由此可見,俠客就是中國歷史上那些政治失意、懷才不遇、屢遭貶滴的文人名士的寫照,他們的精神個性尤其是孤獨意識是相同的。
俠客們“定天下,濟蒼生”的理想、追求自由道義的性格、光風霧月的胸懷造成了他們在政治上的遺棄感、社會中的無歸依感,而自命不凡的道德優(yōu)越情緒。更使自已孤立于社會邊緣,由此產(chǎn)生了曠世無知音的孤獨意識。以及個性生命意識與宇宙意識的覺醒形成的天地過客的孤旅之悲。這就是所謂的“孤獨意識”,一種超越時代主流的偉大人性的光輝。于是,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們創(chuàng)造了他們精神上力能扛鼎的“俠”,“俠”也因此而被賦予了一種暗蘊著孤崛超拔的精神力址和深沉的悲憫感。
江湖的紛爭不過是過眼云煙,只有那些燈火闌珊處的孤獨永遠閃著光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