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辣的陽光沖向大地,大榕樹那如傘般的樹冠愣是抵住了炎熱,青葉香躥進了我的鼻腔,饒動著我的心,抬起頭,便是那片綠綠的天。榕樹下,有一塊方形石戲臺,從樹縫中鉆出的條條陽光將石臺的生硬染成了活潑,我伸出手兒,光似在輕觸我的掌心,一點一點的暖熱好似在與我熱情示好。
點點光斑在我的掌心躍動,順著這點點光芒的方向,來到了舊時熱鬧的老戲臺,熱鬧夾雜著層層回憶,牽動著我縷縷情思。
沸騰下,敲起了鑼聲,掌聲響起,一出閩戲拉開了序幕。我乖乖地坐在外婆身旁看戲,但我難以理解戲中悲歡離合、蕩氣回腸的愛情,吸引我的便是那片花花綠綠的舞臺之景?;ǖ┑哪贻p漂亮,武生的英姿颯爽,小丑的滑稽有趣,花臉的變幻莫測。戲曲中的一切我都是那么鐘愛,那份情趣也似乎打動了古榕,它在色彩繽紛的舞臺下充滿了活力,我怎能不更愛它?
在曲音中,就這樣被老榕樹吸引,望著那蒼老但卻蘊含能量的榕樹,它大氣闊達,和藹慈祥。我細細地注視它,它緩緩地與我輕述,正如麥芽糖爺爺一般,悄悄地寵溺著我這一淘氣的小孩。
悄悄地攥著零花錢,鉆出看戲的人群,離開榕樹下,來到了糖畫攤。那有一個手繪的轉(zhuǎn)盤,可轉(zhuǎn)動得糖的形狀。我緊必雙目,唰地?fù)]了木簽,木簽一圈一圈地轉(zhuǎn)著。“龍,龍,龍!”我激動得快要喊了出來,可那小木簽偏不會意,調(diào)皮地跑偏了一些,溜到了邊上的蛇。真可惜!我既生氣又無奈地盯著這木簽,恨不得使勁地把它掰回到龍的位置,我嘟起了嘴,又不甘心地抬頭看了看爺爺,爺爺疑惑地對我笑了笑,他接著無可奈何地?fù)u了搖頭,輕輕地用手往回?fù)芰艘幌拢?ldquo;孩子,你看,是大龍。”我強壓心中的激動,逞強地裝作“理所應(yīng)當(dāng)”,我便靜靜地看著縷縷澄黃色的麥芽糖在爺爺?shù)膩砘毓談酉?,慢慢地繪出了龍的形態(tài),聲聲曲音依回旋飄蕩,我便聽著曲兒,等著糖兒。
帶著糖兒的甜蜜要走近戲臺了,“喂!孩子!”蒼老的聲音從遠處爬行而來,我不自主地攥緊了糖人。
“戲要認(rèn)真看,細細聽!”我跳了起來:“好的,謝謝爺爺!”我?guī)е还膳療?,幸福跑回榕樹下,進入那片縈繞曲音的世界。
坐在戲臺前,突然間看懂了戲,看懂了其中飽含深情的告白里夾雜著的層層情愫,正如那甜滋滋的麥芽糖一般融于我心。
流光容易把人拋,曲終人散,長大的我在余暉下踏向回家的路,我終究是不舍,不知覺地回了頭,那靜立的古榕,那正佇的戲臺,依舊在那,飄忽不定的心終定了下來。
我不必唯恐中音樂消失,因為戲臺在那兒,我便擁有著用心捕捉它們每一次回旋機會,那份情趣于我心中躍動。
我不必唯恐賣糖人的老爺爺不見,因為古榕在那兒,他也是一位穩(wěn)重、寵溺著我的爺爺,我變能棲于其下享受著無盡的疼愛,那份寵溺就是麥芽糖般的甜蜜。
只要舊時人與事的情味還在心中,舊時一切的美好質(zhì)樸就在,它蘊藏于古榕戲臺,在我的心里。
幽幽古榕,樹綠蔭濃;曲音回旋,縈繞我心。
當(dāng)我攜著這一切美好漸行漸遠,承著層層情味,雖樸實簡單,但情深意濃。我的童年,這場甜蜜美好的夢恍恍惚惚地繼續(xù)著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