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花飄零淚飛揚(yáng),在一個白花紛飛的季節(jié)里,一個不該走的人,永遠(yuǎn)地走了……
一
天空不情愿的下起了小雨……
我行走在這條不知自己已經(jīng)走過了多少遍的道路上,步履沉重,心,凄清而冷漠。爺爺,你累了嗎?
爺爺走了,在一個孤獨(dú)擰成的日子里,他悄悄地孤獨(dú)地走了,告別了奶奶,告別了我們,告別了他一輩子相依相伴的農(nóng)田,也告別了這個他愛過和怨過的世界。
悄悄閉上的眼,閉上的不僅是一個久愛的世界,還有親人們含滿淚水的心。
歸鄉(xiāng),仿佛遙遠(yuǎn)的路徑在回首眺望的目光里漸漸瘦去,路上,我眼前不斷地閃現(xiàn)著那個悲涼的場景,昏黑的燈光,空蕩的靈臺,那個熟悉而又遙遠(yuǎn)的身影,無力而又安靜地躺著,旁邊只有鬼哭陣陣,婉轉(zhuǎn),哀鳴。悲涼,穿透一切的悲涼,把一切都無情地帶走……
天空陰沉沉的,天,你想說些什么,難道你也要哭了嗎?
二
天空被一片陰云染成灰色,好似褻瀆,無情地看著這場鬧劇。
等我回到老家的時候,爺爺已經(jīng)去世有三天了,院子里正辦著熱鬧的“白喜事”。大大的棚子下,飄揚(yáng)著褻瀆而且低俗的歌聲,把人們悲傷中的心靈都吹地柔軟了。
三跪與九拜。
在靈堂的中央,靜靜地?cái)[放著爺爺?shù)恼掌?,照片上的爺爺,笑的有些拘?jǐn),就像一個不到10歲的孩子。這照片是今年春節(jié)爸送給爺爺?shù)亩Y物,沒想到,一下子就擺到了這里……
我的額頭在爺爺?shù)拿媲俺林氐剡淀懀?ldquo;冬、冬、冬……”
奶奶對我說:“看,爺爺在看著你笑呢。”我不語,對著奶奶苦笑。
我轉(zhuǎn)身,離開。
幾天的時間,爸爸的眼睛卻已深深地凹了下去。
幾天的時間,奶奶黑白相間的發(fā)思一下子被“染”成了全白。
生命,竟會如此地脆弱,在死神的面前,一切都是如此的無助。
病床上微握的手失力地蕩了下來……
三
為爺爺守夜。
昏黑的燭火幽幽地流淌在爺爺陰冷的靈堂里,不滅的香火憂郁地點(diǎn)著一片黑暗,田間的蛙聲帶著哀鳴與恐怖從遠(yuǎn)方傳來。
沒有別人,一個也沒有。
我依著燭光小心地掀開蓋冰棺玻璃的黑幕,無聲地望著自己無比熟悉但現(xiàn)在卻十分陌生的爺爺,我想再靠近些,但卻被什么東西,像一道看不見的光幕,擋住了,無法再向前。
棺內(nèi)的爺爺穿著壽衣,身體出奇地瘦弱。那張熟悉的面孔靜靜地躺在靈堂深處的冰棺里,表情還是病床上那急促呼吸的模樣,但是卻干枯了,失去生氣,空洞,凄冷。
我無言了,還有什么話可說呢,一個自己至親的人,在短短的僅僅6天之內(nèi)就從健康到失去了,一切,盡有如此地飄零嗎?
無情的歲月,抹去了他。
四
悼念祭文的晚上,大伯,雙腿跪地,眼神里空洞似無物,但好象有什么東西在那雙失去神采的眼睛里,安靜地閃爍。
原本寂靜的靈堂里突然傳來了奶奶招魂似的哭聲,她口中不停地吱呀著誰也聽不懂的話,凄慘刺骨,像是一只半夜里被重石壓住尾巴的貓的嚎叫,世界好象頃刻間寒冷了下來,我的心一下子被刺傷了。
第二天上午,爺爺生前所用過的所有的東西,在親人們充滿哀傷的目光中,在無情的熊熊大火之中,化作塵灰。其中還包括爺爺一輩子都愛戴在頭上的大氈帽和那件補(bǔ)滿了補(bǔ)丁的蘭色粗布革命外衫。
燕子從門外歸來,飛回巢中,一眼看見它,我的心不知怎的突然一陣劇痛,淚水上沖,我沖出了門,跑到遠(yuǎn)離了爺爺?shù)闹窳掷?,痛苦了一場?ldquo;爺爺!我的爺爺??!”
五
滿天的紙幔化成圣潔的白花,紛揚(yáng)落下,長長的送葬隊(duì)伍,緩緩前行,天空中飄蕩著悲哀幽鳴的樂曲,就像地獄在召喚……
奶奶,她沒有跟來。
人們披著麻布,手里持著白花,帶著香燭。隊(duì)伍的前面是不盡的花圈的營壘,爺爺安靜地躺在一口紅漆木棺里,在兒女們的簇?fù)硐?,行進(jìn)在隊(duì)伍的中間。我緩慢地走著,緊跟在爺爺身后。
天空向這世界撒下一層淡淡的灰白。
不該走的人走了,不該去的人去了。
在木棺入土的那一刻,一切的一切都停止了。
爺爺,你安息吧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