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誰將天邊的落日涂紅,羞澀了周圍的云?是誰將遠(yuǎn)處的綠毯弄皺,起伏了三面的山?是誰將南坡下的絲綢吹動,蜿蜒了清澈的小河?是誰在南坡上將花籃打翻,盛開了滿山的花朵?
故鄉(xiāng)的南坡是我兒時的樂園,給我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憶。
現(xiàn)在正值夏季,屋外驕陽似火,不想出門。但倘若我在故鄉(xiāng),此時一定和小伙伴們躲在南坡的腳下。站在坡頂往下望去,只見茂密的柏樹葉鋪在南坡腳下。微風(fēng)吹過,葉浪翻滾,才顯現(xiàn)出藏在下面的軀干。一條小道蜿蜒伸進(jìn)坡腳下的柏樹林。沿著小道跑下去,越接近樹林,越覺得清涼。一條小河環(huán)繞在柏樹林前,仿佛樹林獻(xiàn)上一條哈達(dá),歡迎人們到柏樹林來。溪水不過沒膝深,在岸上尋一塊大石,雙腳放在水里,全身都無比的舒爽。雖然柏樹很密,但很高,所以里面并不覺得昏暗。我還常和伙伴們尋一根枯木站在水中“決斗”。所謂的決斗就是用木棍斜劃對方周圍的水面,讓水濺濕對方,所有夏天應(yīng)有的炎熱感覺即刻便被涼爽取代。玩膩了,我們便放下武器,沿著小河開始我們的尋寶之旅,怪異的石頭,岸邊的野花,都能成為我們的寶物。小河旁邊,天然的雜草很是茂盛,將引水渠隱藏了起來。引水渠很窄,只是能讓一只鴨子通過。運氣好時會聽到鴨子叫聲從草叢中傳出,此時悄悄挑開遮蔽在小渠上的雜草,便會看見鴨隊神氣的排成一排,仿佛正在接受檢閱。此時我總是充滿羨慕,希望自己就是他們中的一員。當(dāng)然在樹林里,爬樹,挖洞也是我們常玩的游戲。在玩耍時,我們不知不覺地就把炎熱的夏季送走了。
還記得當(dāng)年學(xué)校鼓勵我們勤工儉學(xué),于是等到菊花開了的時候,我便挎著籃子到南坡摘菊花。通常摘菊花的不止我一個,有很多小伙伴都去,甚至還有大人。我們小孩邊摘邊玩,有時比看摘得多,有時趁伙伴不注意,把自己籃子里的雜草扔到別人籃子里。但結(jié)果通常是造成瘋狂的追逐,甚至還要賠上一把菊花,但我們樂此不疲。由于我們貪玩,所以每天摘的并不多,但很快樂?;丶液笪野丫栈ㄈ拷唤o奶奶,她把菊花倒在屋頂上,曬干后裝起來,等到快開學(xué),一并拿去賣。通常到開學(xué)總共可以賣幾十塊錢。這些錢便作為我學(xué)費的一部分。
冬天下完大雪,南坡便蓋上一層超大的棉被。這時村子里的大人們便會進(jìn)行一項合作活動——追兔子。大人們說冬天下雪后,兔子找東西吃時不僅跑的慢,還會留下腳印,然后人們只要沿著腳印追就一定能找到兔子。我曾親眼看見人們追兔子的情景。一只挺壯的白兔在前面一搖一擺的拼命跑,后面的人群一邊追一邊喊,不過人們跑的慢得多,這麼厚的雪,人也跑不快。不過大人們勁頭十足,好像兔子馬上就要被捉住一樣。通常他們都無功而返,但他們都像凱旋的戰(zhàn)士一樣,津津有味得向家人說今天是如何差一點就逮住兔子,以及別人和自己的洋相。那表情比吃上兔子肉都滿足。而我對追兔子并不感興趣,我通常趁家人不備偷偷把插秧用的秧馬拿出來,然后告訴爸爸媽媽說我去伙伴家玩了。事實上我的確去伙伴家了,但又喊伙伴一起出去了。我們找南坡下面一段比較緩的地方,然后坐到秧馬上,做好向下滑的準(zhǔn)備。秧馬由上下兩塊木板組成,下面木板很光滑,插秧時放在泥面上,上面木板是讓人坐的。用它插秧很方便,但我覺得用它滑雪更合適。準(zhǔn)備好后,同伴一推,或自己雙腳用力向后一蹬,秧馬便順著坡滑下去,非常刺激。但大人之所以不允許這樣玩,是因為一不小心就會連滾帶爬得下去,摔個“狗啃雪”。而我通常就是翻滾著下去的,但這絲毫沒影響我對這項活動的喜愛。
如今,這些往事已成回憶。由于異地求學(xué),我也很久沒回家鄉(xiāng)了。聽說家里很多兒時玩伴如今已經(jīng)離開農(nóng)村到城里謀生去了,不知當(dāng)我再次回到家鄉(xiāng)還能否見到他們,他們是否還認(rèn)得出我,是否還記得我們在南坡玩耍的情景。前幾天家里親戚來電話,說家鄉(xiāng)正在修路,其中一條便在南坡腳下。不知以后的南坡會是什么模樣。
此時,我仿佛又看見家鄉(xiāng)那美麗的藍(lán)天,看見那翻滾的葉浪,看見那條飄動的小河,看見一群鴨子排著隊……
不知以后的孩子們還能不能擁有一個他們的南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