雙手抱著膝,我把自己隱藏在一片陰影中,我在等她。
她悄然來了,一如以往。灰色的衣服模糊了她的臉,但話語依然冷漠:”你又來尋我了,看來我已經(jīng)是你心中的一部分。”
“我心中的孤獨?”我愕然,“你是我最不愿承認的一面,因為你的存在,我被別人看作悲觀主義者。你總是莫名其妙的出現(xiàn),在我毫無防備的狀態(tài)下刺痛我心底最柔軟的一部分。只要你已出現(xiàn),即使我正處在熙熙攘攘的鬧市,我仍然只有一個人無助地哭泣。這種感覺,不獨處時更為強烈。在我內(nèi)心空白處的你,像水中的一滴墨水,擴散還是聚攏,我無法判斷;又像晴空上的一片烏云,讓我的心永遠籠罩在陰暗中。”
一個嘲諷的笑:“你并不了解我。并不是只有悲觀者的心中才有我,我活在每一個人的內(nèi)心深處。你剛剛所講的我,只是人們最常見時我的面貌。我常常以不同的面貌見你,只不過你沒發(fā)現(xiàn)罷了。在你的人生道路上,我扮成失意、放棄、痛苦……我是你最忠實的旅伴,即使面臨死亡,我依然會與你一起走下去。”
我搖搖頭:“可你終究不是溫暖。你的美麗給我?guī)淼闹挥袣埲毯蜔o窮無盡的哀傷。”
“殘忍、哀傷?那只是你的看法。我?guī)Ыo你的應是一份“世人皆濁我獨清”的心靈空白。陶潛選擇了我,他便過上了“采菊東籬下”的生活,因為我他尋得了一份淡泊;李青蓮選擇了我,從此有了“舉杯邀明月”的浪漫,因為我他尋得一份自傲。你尋求溫暖,我并不會干涉你,你畢竟擺脫不了這滾滾紅塵。但如果有一天,你連我都要尋,那才是真正的哀傷。”
我若有所思,又追問:“那你可知道溫暖在哪里?”
“如果你想找到溫暖,那你必須接受我。因為溫暖是我唯一珍愛的花兒。”她或許有些累了,聲音中帶著幾分飄渺。
我變得更為詫異:“溫暖,你的花兒?這怎么可能!那你能否讓我見它一眼,畢竟那是我畢生的追求。”
她珍重地拿下手上的鏈子,遞給了我。我不禁失聲叫了出來:“荊棘!它怎么可能是我所尋找的溫暖?”
“這的確不是溫暖,因為它還沒有長大。”她蒼白地一笑,竟然將荊棘刺入心口。血從指間溢出,而在鮮血的浸潤下,荊棘在一瞬間綻放。那是一朵多么嬌艷的玫瑰,那份光彩是生來便讓人膜拜的,我?guī)缀蹩吹氖Я松瘛?/p>
“你想要得到溫暖,就必須要用孤獨的血使它綻放。惟有用血和淚澆灌的溫暖才會永遠暖透你的心。”她的身影似乎有一絲朦朧。
我一時不知該說什么,只是本能地追問:“那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嗎?”
聽到我這句話,她的眼睛氤氳了幾絲復雜,仿佛是釋然,又含有幾分笑意。“我已經(jīng)說過了,我是你最忠實的旅伴,你的一生我必將參與。我會永遠陪著你,用不同的面貌來見你,希望你能認出我。”
說完這幾句話,她的身影逐漸模糊,直至消失??帐幨幍姆块g里似乎從來只有我一人。但我知道,在下一個轉(zhuǎn)身,她還在原地等我,和她的花兒一起,溫暖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