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克雅未克——雷克雅未克,冰島首都的名字,被稱為:“地球上最美的一道傷痕”。
花間一壺酒,獨酌無相親。
我是一只酒壺,我的體內(nèi)只能裝下一個人的身影,只屬于那永遠的一襲白衫的男子——李白。那些溫暖但哀傷的夕陽將我們的姿勢剪成憂傷的剪影,留在彌漫花香的空氣里。
我一直伴于他的腰間,他的手讓我的鱗不再菱角分明;他的體溫讓我不再寒冷;他的嘴角讓我感到心動。
白晝,日如火,浮華一世,再怎么樣的光鮮耀人,總有那種硬生生的冷。路上,一個我,一個他,憤慨于世,也不免無力。
多少個白晝,他就這樣俯仰一世,半世清歡。
入夜,月如鉤,夜闌人靜,再怎么的繁華若夢,也有如此的凄清。桌上,一個我,一盞孤燈,紙擺于桌上,也是如此慘白。
多少個夜晚,他就這樣伏案疾書,忘記了夜,忘記了晝。亦忘記了寂寞,我就這樣靜靜的陪伴他,幾百個日日夜夜,看他永不放松的眉,擰成打不開的結(jié)。我多想,多想撫開那結(jié)與愁。
可我不能,我只能無聲無息,靜靜的伴著他,永遠的白衫,飄忽遙遠,可望不可即。
他還是愛我的,走到哪里都將我?guī)г谏砩?,有時候孤獨了,也對我說些心事,琉璃瓦墻內(nèi),安知世有餓死骨。
我不懂這些憂國憂民的惆悵,只是看他眉宇間的憂郁,我無法擺脫出那憂傷的眼,從我第一次見到他,便注定如此,靜靜的伴他一生。
舉杯邀明月,對影成三人。
我是一汪明月,在無數(shù)個日夜中,沉迷于自己的夢境,記憶也已模糊不清,只是時常記起有一個男子,永遠的一襲白衫,永遠白衫一樣的酒壺,也時常邀我飲酒。
心與心之間,隔著一段眼神,在那樣的夜晚,我除了傾聽就是沉默。
在我數(shù)億的歲月里,我只是在沉睡,我也不知我是如何醒來,或許,只為了看看那在夢中時常喚我名字的男子,如此而已。
我知道的,他知道我在看他,于是曰:“月兄,共飲一杯吧,好像我只剩下你了”。
只可惜,我不能答,只能傾盡全力,陪他度過黑暗,然后,在白晝到來時,被迫離開他的世界。
我又睜開眼,又看到他孤身一人,伴著他的,也只是那一襲白衫,一只酒壺,如此,而已??粗拿?,感著他的愁,我心中竟也悲意漸濃,于是,扯過一方云,擦拭我的淚,不忍而已。
后世,世人常問我:“何事長向別時圓。”而我,我只是在感到分離的悲后,憶起那名男子,睜開眼去尋找那一襲白衫,去尋他是否還孤身對我邀酒。懷念而已。
只是可惜,我竟沒有找到那常邀我飲酒的男子,也不見他永遠的一襲白衫,他腰間永遠的一壺酒。
親愛的朋友,若再次見我睜開眼醒來,若你曾見過一襲白衫,一只酒壺的男子,請你告訴我,別讓我再用一方云,擦拭心中流不出的淚。
時不由我,命不由他,若你轉(zhuǎn)世,我還想飲一口你腰間的酒,再看一眼那一襲白衫,如此,我才能安心睡去,再等到你舉杯邀明月時,我方醒來,共飲此酒。
月既不解飲,影徒隨我身。
我是一只孤影,獨自行走于紅塵陌上,只一人的浮世清歡,一人的細水長流,我也忘了什么時候開始的獨自生活,呆呆看著日出,月升之時,亦不知,何時赤足在這絕冷的路上走了許久。
可,知否,曾經(jīng)我也有一個主人,一位男子,陪他伏案疾書,他亦忘了夜,忘了日,也忘了寂寞。也陪著他憂國憂民。刻之入骨的,不過是他在舉杯邀月。我分明看到月亮眨了眼,可主人看不見,也讀不懂,畢竟,月亮還不能說,也不能動。
他俯身,盯著我,我不免為他深邃的眼而零亂,他突然大笑,滿是凄涼:“哈哈,暫伴月將影,行樂須及時。月亮,你愿為我助興嗎?影子,你愿和我共舞嗎?世人都不懂我,月亮也不應我,可就連你,也不愿理我,都不理我……”
可是,我與月亮都不能答,都不能應。于是,你歌月徘徊,你舞我零亂,連著你置于桌上的酒壺,也伴著搖曳,就讓我們醒時同交歡,醉后各分散。
只是,到了那一天,你老了,時光在你的身上,刻下無數(shù)征服過的烙印。
你解開酒壺,放進了鏤空的檀香木匣里,看上最后一眼合上。
然后,你選擇在月亮明媚的眸中老去。
最后,到我了,我看著你,你看著我,你先出聲打破沉默:“你走吧,對不起,讓你成了一只孤影,可我真的老了,載不動你了,離去罷,忘了我這不合格的主人。”
于是,我離去。可你是否知道,那一酒壺,那一汪月,還有我這孤影,都忘不了與你的浮世清歡。
永結(jié)無情游,相期邈云漢。
李白嘆道:“你們是否知道是誰把光陰剪成煙花,一瞬間,便看盡繁華。我在逝去后,還憶起與你們的似火年華。”
在急景流年的生命中,我要高舉盛至杯緣的春懷暢飲。
然后走了無掛礙,我知道,死亡,也不過是另一種美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