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冬靜悄悄地來了,風(fēng)變得錐心般寒冷。每每這時(shí),我眼前總能浮現(xiàn)出濕滑山路上彎彎曲曲的送行隊(duì)伍。雪花片片落在山崖上,山洼里,四周白茫茫。奶奶就在隊(duì)伍的中央靜靜地躺著,顯得那么寧靜安詳。
奶奶一生都離不開花。她身邊隨處可見似花一斑美好的事物。不知為何,花兒在奶奶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。她愛花,懂花,也像花。
和叔伯收拾遺物時(shí),我發(fā)現(xiàn)了一條特殊的手絹——奶奶總愛把它帶在身邊——似乎是意義非凡的。上面的花紋是奶奶親手繡的,可因在手中把玩侍弄的時(shí)間太舊,磨損了些許,依稀辨認(rèn)出來是朵蓮。望著這盛開的蓮花,奶奶的模樣漸漸清晰,奶奶不正是這手絹上的蓮嗎?
奶奶一生清貧,卻從不欠人半份人情。那時(shí)我小,不知為何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上門拜訪,還硬是夸我兩句,還塞我?guī)讐K奶糖。那時(shí)的日子還挺舒坦,被人夸還有糖吃,于是我便常常盼望著有人到訪——可似乎這只是我的一廂情愿罷了——奶奶并不太歡迎他們。
有一回,我正巧碰見一位叔叔到訪。望著哪位叔叔燦爛又虛假的微笑,我卻沒有一絲反感,反而粘著叔叔不放??墒悄棠桃荒槻桓吲d地把我硬塞回房間,這一舉動(dòng),讓我萌生了偷聽的想法。
大致情景也記不太清楚了,隱約想起當(dāng)時(shí)奶奶神情嚴(yán)肅,不時(shí)做出送客的動(dòng)作。而叔叔絲毫未動(dòng),反而用它殷勤又諂媚的笑臉迎接奶奶頗為生氣的目光。他們推搡著一個(gè)不大的皮夾,可以看出,雙方都很緊張。“啪”,夾子落地上了,露出幾打紙張。奶奶的五官隨著這聲響,擰作一團(tuán),叔叔顯得更加尷尬。隨后,他無奈地被奶奶趕出了門。
不論誰來,奶奶都已這樣的“待客之道”來款謝他們,而我卻不明白奶奶的做法,直到現(xiàn)在,我才了解奶奶在用實(shí)際行動(dòng)言傳身教,向我詮釋著蓮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質(zhì)。奶奶清貧的過完了一生,但蓮給予了她無止境的財(cái)富
奶奶生前只留下幾張舊賬——可能是年輕時(shí)照的。上面的奶奶水靈靈的,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丁香,嬌小欲滴,潔白無瑕。望著照片中的奶奶,我?guī)缀醪桓蚁嘈抛约旱难劬?,這和記憶中生病的奶奶,是判若兩人的。
在奶奶走前一年的夏天,便大病了一場。那時(shí)的她很虛弱,只得坐在輪椅上。她的臉部輪廓清晰可見,眼眶凹了進(jìn)去,顯得有些疲憊??闪钗页泽@的是,她臉上依舊帶著燦爛的笑容。這段時(shí)間的治療讓奶奶有些吃不消,笑容也顯得蒼白無力了許多。有時(shí),我會(huì)為奶奶的病情憂心,還想著如何讓奶奶開心,但好像更多的是奶奶在安慰我。
在奶奶的治療期間,我不得不離開她??稍俅蜗嘁?,她不能再笑著安慰我了。奶奶的笑在我眼前慢慢展開,它好似一幅《傲梅圖》。“已是懸崖百丈冰,猶有花枝俏。”這說的就是奶奶吧。我常常想,如果奶奶不是梅,又怎能在這冰天雪地中綻放得如此美麗。
奶奶的一生離不開花。正因她愛花,所以也懂花?;▋航o予了她人的根本,這是受用不盡的財(cái)富。奶奶像一朵熱烈的雪蓮,盛開在我的心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