兒時,常住祖母家。封建家庭,自然規(guī)矩也多了。
如今,我早已搬離了那幢充滿古韻的老宅。卻還是按耐不住心底的思念,不免會去瞧上兩眼。
一如既往的陳設(shè),只是承載了幾代人的操勞與欣慰,太多的物是人非罷了。此刻,我仍依稀記得,疙疙瘩瘩的木門上是用紙糊的鐘馗像,兇神惡煞,兩眼冒著金光,好似在審訊門外犯。
而每當年幼無知的我耍賴不吃飯時,祖母便會狠狠地瞅著我,睜大雙眸,然后又望兩眼那兇惡的門神,暗暗道:“吶!如果你再這樣不珍惜糧食,不給我乖乖吃飯,我便讓那鐘馗把你抓了去嘍!”話音剛落,隨后瞧見的就是我深信不疑而又努力扒飯的可笑樣子。如此,在我的內(nèi)心深處,便被硬生生地刻下了一條浪費糧食會遭天譴的道理。此外,還有吃飯時不能講話這條規(guī)矩,按祖母的話說大概是會變成鴨子的吧!
其實,祖母是不愿我們浪費的。
和藹的老房子里有張四方的榆木桌子,而這張榆木桌上是不能看到剩食的。一般時候,祖母做的都是同等量的飯菜,然而我與哥哥卻總是吃得非常少。所以,我便一直認為祖母肯定是把那些東西都倒掉了??傻胶髞?,我無意間才發(fā)現(xiàn)其實并不是如此。只是祖母每回給我們這倆小家伙做好吃的,做新的。而自己呢?!卻總是去吃那些剩飯剩菜。
有次,我實在疑慮,又不忍心看祖母再這樣吃下去。便偷偷跑去問個明白:“祖母,你為什么不少煮些?”結(jié)果她先是笑笑,然后緩緩彎下腰輕撫過我的額頭,呢喃道:“我總是想著給你們燒好的,卻又怕你們嫌量少,可誰知,你們才吃那么一點。而我又不忍心倒掉,就留著自己吃,這樣一來二去,便成了習(xí)慣,改不了了罷。”聽聞祖母的這番話,我的胸口不由得微微顫了兩下,而我的大腦此刻仿佛才如夢初醒一般。頃刻間,我不禁想到了《許三觀賣血記》中許三觀一家飽受荒災(zāi)的凄慘情景,他們也只能靠著做夢來尋得肚子的滿足感吶!而祖母是過來人,哪會沒經(jīng)歷過這個!那些曾讓中國人啃樹皮、拾麥穗的日子,它讓中國的上一代得了個教訓(xùn)!可如今,這些往日的歷史卻早已被我們這一輩給碾碎踩在腳底下了!
望著這來去的是是非非,到底是誰對誰錯!此刻,我突然迷茫了,中國的明天該何去何從?
古人云:“一粥一飯,當思來之不易;半絲半縷,恒念物力維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