餐桌上的聲音

我這個人啊，有個大毛病，就是特別討厭我爸吃東西的聲音，我似乎對那聲音過敏。

說實(shí)話，那聲音的確不怎么好：聲音極大，五六米都能聽到“嘰嘰咕咕”的，特別像小人在切切察察，惹人厭煩。前些年我還能忍，可如今，我終于“瘋”了，因?yàn)?，那聲音聽得我撕心裂肺，我就差頭撞墻了！

臨近期末，作業(yè)突增，我每天弄到11點(diǎn)左右，內(nèi)心煩躁不已。一次吃飯，父親又是“故伎重演”我徹底受不了了，“核武爆發(fā)”，面紅脖子粗，“唰”的站起，像一個父親一樣痛斥孩子一樣對父親怒吼：“爸！你就不能，不能小點(diǎn)聲嗎？！你兒子都快瘋了”

父親一愣一愣，一呆一呆的，機(jī)械的停住口，又機(jī)械的放下碗，沉默半晌，才呆呆的，結(jié)巴的，羞赫的說：“怎么……很……很大嗎？”

“是，非常大，特別大，全世界都能聽到！”我怒氣未消運(yùn)用“核武爆發(fā)”余下的能量大聲說，接著，又撤出“一紙箱”“餐桌文明”來“教育”父親，無非就是什么吃飯小點(diǎn)聲，把東西吃光之類得。“教”完后，似個氣葫蘆“咚”的一聲，將下半身砸在椅子上，無言。

半晌，才抬起頭，父親已經(jīng)離開，帶著一張火燒云般紅彤彤的臉和有些發(fā)矮的后背。

我敢立“軍令狀”，那是我對父親發(fā)的最大的一次火。事后，我不光后悔，還很后怕，怕父親抽死我。事實(shí)上，父親沉默了一天，根本沒抽我，像往常一樣，還告訴我：“上學(xué)時慢點(diǎn)，過馬路看著車。

晚上睡到半夜，竟聞到股煙味兒，父親竟抽了煙，他已經(jīng)20年沒抽了！睜眼一看，父親的屋子仍然亮著燈，父親那間屋子仍然亮著燈，那光，刺的我眼生疼。

一天，竟看到父親提著一大堆菜回家，“買這么多菜干什么？”我問，“留著吃唄！”很干凈的回答，沒什么不同。

我聽歌，耳機(jī)里正是筷子兄弟的《父親》“......每次離開總是裝作輕松的樣子，微笑著說回去吧，轉(zhuǎn)身淚水落地……”

聽后，心中卻感覺發(fā)空，那天在餐桌上的事情，又如煙霧般，籠罩著我的心。

拔下耳機(jī)，望著面前的仙人掌發(fā)呆，我默默的說：“仙人掌雖堅(jiān)強(qiáng)，但他一定有著無盡的酸，與痛。

不知怎么，我的淚竟躍過眼睛，飛奔而下。

那一夜，我終于知道了父親買菜的原因，那是一段安靜的對話，母親說：“別練了，吃了那么多菜……”“孩子最近快考試了，煩、躁，那天說我，說的狠，但也不能怪他！我被說不要緊，主要是孩子，這樣會影響他……”

我瞬間呆了，變得毫無睡意！

我沒想到父親會如此寬容我，父親不如中年，工作緊，壓力也不小，而我這個不孝子，生活上沒關(guān)心父親，干“教育”到是急先鋒，這怎么行？！

腦內(nèi)又是一陣翻滾，是父親和我成長的一個個片段，有他牽著我去游玩的情景，有他和我在深夜一同解題的情景，有……太多太多了！

“我快要落山了，而你，卻剛剛升起。”這是父親在我上初中時和我說的，想起他那如皺紙般的臉，和頭上幾根刺眼的白發(fā)，眼中，竟又有幾滴炎熱的液體滾落下來。

父親，是一位好父親。

而我，卻不是個好兒子。

我欠父親的，真的好多好多。

第二天飯桌上，我對父親說：“爸，那天那事，是我不對。”

字字安靜，卻如千鈞之力

父親的淚，一下子漫了上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