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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場告別

(一)

陽光下,溫度適可。我便在這格外刺眼的光亮中開始閱讀安妮寶貝的文字。

我記得很多很多年前。冬日午后,我和弟弟妹妹們搬出桌椅安靜地在門口寫作業(yè)。年輕的媽媽在織毛衣,健壯的爸爸在伐樹木。然后我們冷了就會跳繩暖和身子。媽媽會停下來幫我們數(shù)數(shù),爸爸會突然跑來大吼地叫我們繼續(xù)寫作業(yè)。中午時開始吃熱烘烘的飯菜,一大家子在門口邊談笑邊吃飯……

這樣的畫面一直溫暖地在我記憶里來回穿梭,美好而又甜蜜??墒俏覅s一直記不起它曾真實地在現(xiàn)實中存在過的具體時間,但我知道這不是我的幻影。只是短短的幾年,媽媽衰老了爸爸體弱了。他們年輕時的音容笑貌終日在眼前若隱若現(xiàn),我始終不愿相信一個人的蒼老可以迅速得如此毫不遮掩,日益衰退。我親愛的爸媽。

初中的時候,有一個孩子任性倔強(qiáng),瘋瘋癲癲,快樂無憂。經(jīng)常沖自己的母親大發(fā)雷霆,那好似5年前的自己,簡單得如一純粹的孩子。所有的陰影在陽光的庇護(hù)下,沒入骨子的深髓,在自己的世界橫沖直撞。人群中都是一些自己喜歡的且在乎的孩子,這些孩子手牽手說要走到天長地久,然后某一天風(fēng)凜冽地吹來,我們彼此散開。再也找不到以前的路口了,再也回不到從前的純真了,再也想不起曾經(jīng)的夢境了。于是出現(xiàn)在更龐大的城市中,恍若隔世,面目全非。

那個曾經(jīng)自己一直想掙脫的家成為可以躲避的唯一巷口。眷念家的溫暖時才發(fā)現(xiàn)支撐這個家的人逐漸無法背負(fù)它的沉重,愛成了一種奢侈品,破碎在電話的災(zāi)難中。爭執(zhí)在蔓延,笑容在退減,溫暖在冰凍,我們分割在天一方,但聚擾時彼此間的惡語傷人又無法忍受。巨大的爭吵前伏后繼,鋪天蓋地地張揚(yáng)著它們的本性,災(zāi)難也趁機(jī)而降,空前絕后的一些禍害。

我想我的2005年現(xiàn)在終于到末尾了。一切會有新的開始,支離破碎的家我們會用愛來彌補(bǔ)。于是需要我站在成人世界的門口來換取媽媽身上的背負(fù)。徘徊在路途上,我從回憶中觀望母親的艱難和悲傷。無需言語,我知道我懂得。

如今唯一想做的是撲入媽媽的懷中,低聲地告訴她:“媽媽,讓我來吧,相信我可以”。然后我要告訴你們,告訴全世界,我愛我的媽媽,愛我的家人。用我的承擔(dān)和責(zé)任來證明這場永無盡頭的愛,絕美且偉大。

(二)

很多時候我從不承認(rèn)自己的脆弱,流淚只是為了證明自己還可以疼痛。有些朋友即使和自己形影相隨,可還是無法走進(jìn)自己的內(nèi)心。開心,她無法分享悲傷,她無法分擔(dān)。這是一個令自己難過的問題,而且丟失在自己曾經(jīng)的年華里。我走了她們還在。我回不去了只能遠(yuǎn)遠(yuǎn)地告訴她們,都走吧。

年少時,媽媽總告訴我,少交朋友少交一點朋友。我不煩她都煩了。如今我可以很驕傲地告訴媽媽了,她的女兒現(xiàn)在的朋友已經(jīng)很少很少了,屈指可數(shù),再也不會帶一大幫人回去“操”家了。

我一直是一個需要溫暖才會有安全感的人,可當(dāng)真的只剩下我一個人時,我依舊可以活得很好。無拘無束,自由自在。不會在乎誰也不用誰在乎。不會再想著過年了要給誰打電話祝福著誰。也不用再一出家門就擔(dān)心會錯過誰的電話而失落。沒有了任何期盼,失望就無法傷到我。擠滿在自己世界的人群無法接受我的時而冰冷時而熱情,也開始離開了。即使留下的人也會有一天離去的。所以我會保持足夠適宜的距離。我要用最好的方式保護(hù)自己,每一個成人都會是這樣的。痛苦是在所有的笑臉背后進(jìn)行的。

我努力地重新拾起對那些自己曾經(jīng)喜歡的人的愛時,我看到的是更多的無望,所有掙扎都會無謂的。我放下了,于是微笑地說,那么就再見吧。那些我曾經(jīng)用心愛過的人,老師、朋友、同學(xué)、男孩、女孩、陌生人。他們會因我的離開把那些愛丟失在風(fēng)里,放縱的它們無家可歸么。而他們的愛,會成為我回憶中美好的見證。即使我再也記不起他們的面目及其身影,可是總有些感動會一直讓我銘記。這是所有的朋友走后留下的唯一可以懷念的幸福,久久不相忘。

05年的一段日子里,我貪戀拉面迷戀香蕉時,會拉著幾個朋友陪自己去固定一家。孩子氣地要別人陪,所以他一直都不曾拒絕我。05年的“五一”節(jié)過后,初夏時節(jié),一場嚴(yán)重感冒,有一朋友陪在身邊照顧著生病的我。我狠狠地感動,發(fā)誓一定會知恩圖報。保證以后會把他對我的關(guān)心加倍地償還給他的孩子。然后分班了,我們不再講話了即使在同一個班。

05年六月底,我們說好的一起在外租住,并且天花亂墜地設(shè)想在外的自在生活。然后暑假回來時,一切未變。只是我們陌生了一點點,然后卻是大片大片的彼此沉默。

所以,不僅未來我們無法確定,明天我們都是無法掌握的??赡苊魈煳覀冎械囊粋€都會離去。一切的一切都煙消云散時,愛也已灰飛煙滅了,可生活仍舊繼續(xù),我們依舊一如往常在生活,然后內(nèi)心多出一條條無法再愈合的傷痕。

(三)

三年前遇見的你還是今天的這個你,可是我卻不再是當(dāng)初的那個孩子。我們錯失在某一個十字路口,然后驕傲地永往直前地行走,不再懷念曾經(jīng)那個抱著頭彼此失聲痛哭的你我。所以遺忘吧,對彼此最好的一場紀(jì)念。

冬日陽光明媚,溫暖照人,天空是望不盡的深藍(lán)。安妮在說,生命是一場告別。我用文字在表達(dá)一些隱藏在笑臉背后的情感。我知道閱讀這些文字的孩子,如果難過了,如果絕望的難過了,就會仰望天空,因為不想讓眼淚在別人面前釋放。長大的孩子,眼淚會成為他的私有屬物,無人可以占取。而我也知道一些快樂的孩子會覺得這只是傷春悲秋的宣泄而已,同時會有一些大人在說,這是一些年輕的孩子的無病呻吟,不懂珍惜時光的美好竟虛嘆生活的無奈??墒俏視嬖V你們,無法懂得那是你們的悲哀,而這些理由或借口會成為你們低俗的掩飾面具。我用堅決的姿態(tài)拒絕任何人的鄙視。其實這也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情,無關(guān)緊要于他人的相信與否。

一些可以只用自己的力量來支持的東西是真實得透徹的。我的媽媽我會永遠(yuǎn)地愛著你,一如當(dāng)初你對我;我的朋友我會繼續(xù)告別,亦如時光對我;而我自己頑強(qiáng)存活,不輕易妥協(xié)不輕易屈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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