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燈火稀疏的小鎮(zhèn),在夜晚中隱藏得很好。建筑物在夜晚更是豐富,沒有人進(jìn)進(jìn)出出,它們都卸下了白天的偽裝,暴露出了它們的情感。
夜一秒一秒地吞噬這個世界,在群星閃爍下已經(jīng)快要十一點了。我輕輕地合上書,把它放在桌上。書剛放下,屋外傳來敲門聲,姐姐起身去開了門,一瞬間,酒味彌漫了整個房間,可想而知是叔叔又喝醉了。滿臉通紅的叔叔走了進(jìn)來,他雖喝醉了卻走得很筆直,這時表妹在旁邊輕聲告訴我:“我爸又要講人生了。”
叔叔看到我們都還沒睡,坐在我床邊。一開始他一直在叮囑我們要好好學(xué)習(xí),但后來不知怎么了,忽然談到了我爺爺。爺爺今年的小腦萎縮更嚴(yán)重,全家都為他擔(dān)心著。叔叔說話時聲音開始略微有些顫抖,眼眶也有些濕潤,眼睛像充了血一樣。“你爺爺今年的病情又嚴(yán)重了,現(xiàn)在你們都在外面讀書,大人也都在工作,他和你奶奶就像沒人要一樣被扔在家里,他手又不方便,老是會抖,你們想想自己有沒有為他夾過一次菜……你們明天吃飯的時候給他夾一次菜好嗎?”叔叔在這個安靜的夜晚里卸下了平日的堅強(qiáng),說出的每一個詞,我想都是他的真情實感。偷偷地抹了抹眼淚,他就悄悄地出去了。
躺在床上,我腦海里一直浮現(xiàn)著叔叔說的話,慢慢地陷入了記憶的塵埃中。
回到過去,我讀小學(xué)一年級的時候,是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。我還清晰地記得爺爺睡覺的時候會打鼾,每個晚上都是伴著鼾聲入睡。記得有一天晚上,我和爺爺躺在床上,爺爺已經(jīng)入睡了,但是我卻因為比爺爺晚入睡,被他的鼾聲吵得睡不著。鼾聲一陣一陣地傳入我的耳朵,心里卻被吵得有點煩。我腦中突然靈光一現(xiàn),用手輕輕地觸碰爺爺?shù)氖直?,把他叫了起來,爺爺被我叫醒后感到很奇怪,我小聲地對爺爺說:“爺爺,你打鼾有點吵,可不可以讓我睡你再睡……”這句話,也只有當(dāng)時不懂事的我才說得出來,要是現(xiàn)在肯定不忍心叫醒熟睡的爺爺。爺爺聽了我的話,不禁笑了笑,摸了摸我的頭說:“好好好,爺爺讓你先睡,等你睡著了爺爺再睡。”我隨著鼾聲的消失,進(jìn)入了夢鄉(xiāng)。
從記憶的塵埃中回來,叔叔說的話讓我依舊深刻。在那天夜晚過后的第二天中午,我走到樓下,看到爺爺一個人已經(jīng)先在吃午飯了。因為手抖,爺爺吃頓飯是一件不易的事情,就像孩子學(xué)吃飯一樣。我走到廚房里,盛了一碗飯,坐在爺爺?shù)呐赃?,和他一起吃了頓午飯。
離開你的日日夜夜,離開那童年的鼾聲,每當(dāng)我在深夜不眠,把耳朵緊貼枕頭,隱隱約約傳來那鼾聲,伴我入眠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