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天,放學(xué)回家,我看見胡同口圍著一群人。上前一看,嗨,不過是“老農(nóng)”在賣東西。
墻邊放著一輛自行車,車架左右掛著兩個籮筐,里面放著兩筐藕。藕上沾了一層薄薄的淤泥,不大容易看出它的好壞。一個十七、八歲的農(nóng)村姑娘,坐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,黑黑的長辮上,黑紅的臉頰上都布滿了灰塵。她并不象有些小販那樣起勁地吆喝,只是等人來問時才答上幾句,說起話來總是低著頭,顯得有些靦腆。做買賣不張口,真新鮮!幾個城市里的小伙子,有意欺負(fù)這位樸實的農(nóng)村姑娘,竟站在自行車前,“咔叭咔叭”地嗑著瓜子,瓜子皮四處亂飛。
這時,一位大媽走過來,拿起一只藕,用指尖摳著上面的濕漉漉的淤泥。姑娘連忙站起身,沒說話,只是朝大媽一笑,隨手接過藕用勁捋著淤泥。那幾個小伙子往前湊了湊,嘻皮笑臉地對大媽說:“你可千萬別買她的,‘老農(nóng)’就會坑人!您看看,這藕上愣給裹點泥,好象是挺鮮的,實際里面都是不能吃的老瓜瓤子。”姑娘連忙說:“大媽,您別聽他們的。俺這是昨天下午才從池塘里挖出來的,留著這泥是為了保鮮??!”大媽一時不知該聽誰的。圍過來幾個要買藕的人索性走了。有個小伙子拿起一只又長又粗的藕,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兒,眼睛微瞇了一下,狡猾地望著另外幾個小伙子,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,“要不,咱們掰開看!”“掰,掰!”那幾個小伙子立即叫起來。姑娘看了看大媽,又看了看幾個要買藕的人,眉頭皺了幾皺,竟然點頭同意了。那個小伙子雙手向下一使勁,露出了嫩白如玉的藕心。小伙子們一見傻了眼,皮笑肉不笑地說:“還不錯,還不錯”說完便沒趣兒地溜走了。那幾個要買藕的人,一見這情景,都圍了上來。
大媽問那姑娘:“十幾啦?”“十七。”“怎么你一個人出來賣藕?”“俺隊里實行生產(chǎn)責(zé)任制,爹媽和兩個兄弟都在責(zé)任田里哩。”“你爹媽不怕你虧本嗎?”“不要緊,俺能行。”姑娘靦腆地說,沉吟了一下,她有些興奮地說:“再說,俺們家現(xiàn)在也富裕多了,誰還在乎那三毛、五毛的?去年,俺們家還買了電視機,蓋了三間大瓦房呢!”說完,她又朝大媽一笑,笑得那么舒暢,那么甜蜜。大媽說:“好閨女,我買二斤吧。”其他的人也紛紛挑選那鮮嫩的藕。賣藕姑娘幫著挑選,忙著過秤,喜盈盈的,顯得又樸實又能干。
晚上,我打開那本裝璜精美的日記本,把下午看見的那位賣藕姑娘寫在日記里。